時間總是在不經(jīng)意間溜走,距離從云南旅行歸來已過半年。猶記啟程匆忙,剛剛結(jié)束公司20周年慶典的相關(guān)工作,彼時好友們?yōu)榱说任乙褜⑿谐桃辉傺雍?,想要調(diào)整一下再出發(fā)的念頭是想也不敢想了,索性就讓一直神往的藍天白云、新鮮空氣與難得的好友同游作為精神嗎啡注入身體,心情就這樣輕快起來,放下一切出發(fā)了。
來到云南還是無法免俗地去了麗江,想到這個曾讓我心馳神往的夢想之地一探究竟。不知何時這座曾驚艷中外的古城開始被人冠以“艷遇之都”之名,想必它定是一個成功的商業(yè)案例,可最終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”,雖然吸引了大批的游客,但越來越俗的酒吧,越來越差的環(huán)境,讓越來越多的人們失望而歸,那個曾讓無數(shù)文藝青年到了便不愿離去的麗江似乎越來越遠了??墒俏蚁?,那些人一定是未曾用心感受過麗江的清晨。沒有如織的游客,沒有喧囂的酒吧音樂,晨曦中的古城安寧而平和,偶有步履緩慢、上了年紀的納西老人悠閑地踱步,石階上慵懶的貓貓狗狗,忽然飄來的早點香氣,讓這座城頓時生動起來。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,穿梭于一條條小巷之中,沐浴在溫暖柔和的晨光里,指尖劃過顏色斑駁的古墻,記憶仿佛跳轉(zhuǎn)到舊時光,這里就是我想象中的麗江,剎那恍惚,轉(zhuǎn)眼千年。古城從未改變,變的是人而已。
去瀘沽湖的前一晚,聯(lián)系包車司機時得知,未來幾日可能會是雨天,瀘沽湖的機場和高速公路都尚未建成開放,目前從麗江到瀘沽湖只有一條崎嶇的山路,而云南山區(qū)的公路極易發(fā)生塌方,一旦下雨,出于安全考慮,行程需要取消。去瀘沽湖是我多年的夙愿,此番若不能成行,待機場和高速建成之后,旅途不再顛簸,可定會涌入大量游客,誰知道那里會不會是下一個商業(yè)化的淪陷之地?好在一早起來,天公作美,行程得以順利繼續(xù),沿著山路翻過5座高山,一路顛簸,山勢險峻,頗感欣慰的是,竟也邂逅了意外的美麗。
經(jīng)過漫長的7個多小時的車程后,當(dāng)乘坐的車子沿著山路緩緩下行,開闊的湖面就這樣出現(xiàn)在眼前,看著湛藍而清澈的湖水,怦然心動,忽然覺得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值得被期待和付出的。美麗的景色總有凄美的傳說,相傳它是一個被淚水注滿的湖泊,我想,那一定是少女的眼淚。
世外桃源般的景色再加上特殊的民族文化,總會帶來幾抹神秘的色彩。一個古老的湖泊,大大小小的摩梭族村落環(huán)繞在周圍,據(jù)說他們其中的部分人至今仍保留著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習(xí)俗。湖周圍最 高的山峰,被叫做格姆女神峰,摩梭人把格姆山神化,看作是女性的化身,頂禮膜拜,每年的農(nóng)歷七月二十五日轉(zhuǎn)山節(jié),全民祭祀女神,作為摩梭人隆重的節(jié)日,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。乘坐當(dāng)?shù)靥赜械男〈梁闹虚g,遠眺被摩梭人奉為神山的格姆女神峰,或許是天太藍、水太清的緣故,心中竟產(chǎn)生了一種置身于宗教大殿的神圣之感,連只是到此一游的我都這么輕易地被征服了,世世代代在這里繁衍生息的摩梭人又怎會不對它充滿信仰呢?
遠離熟悉的環(huán)境,去到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,不再被熟悉的規(guī)則所束縛,或許心里也就多了許多空間,很容易認識新朋友吧。包車游湖的時候我們認識了四個畢業(yè)旅行的姑娘,巧合的是其中也有一個叫做“娜娜”的女孩。我們彼此分享旅途趣事和美味食物,觀景、嬉鬧,坐在瀘沽湖邊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。因為這樣的相遇,從瀘沽湖返程時我們兩隊人選擇了結(jié)伴同行?;爻痰穆飞希緳C師傅說:“你們不要總是睡覺,唱唱歌,幫我提提神吧?!庇谑?,伴隨歡歌笑語,路途也顯得不那么顛簸和漫長。緣分就是這樣奇妙,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秒會遇上誰,會同誰一起走一段路,就像我們這樣的相逢;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(fā)生什么,會遇到的怎樣的事情,就像未到大理之前,我從未想到那里會成為我此行很愛的地方。
大概是受某一本書或某個電影的影響,總覺得沒有搭乘火車的旅行是不完整的,火車一節(jié)一節(jié)的車廂,像一個一個的故事盒子,每打開一個盒子,就會有一段故事。在去大理的火車上,坐在我對面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男孩,看膚色以為他是當(dāng)?shù)厝耍Y(jié)果聽了他和周圍人的交談才得知,他是南京某高校的應(yīng)屆畢業(yè)生,剛剛答辯完在學(xué)校等著領(lǐng)畢業(yè)證書,突然就決定找個青旅做一個月的義工,他在網(wǎng)上找到了成都的一家青旅,在那里工作了半個月后,青旅老板建議他去大理看看,他就買上車票從成都去了大理,一個人騎自車環(huán)了洱海,接下來到了麗江永寧,又一個人騎車環(huán)了瀘沽湖,最終曬成了“本地色”。他說,他結(jié)識的很多朋友都對旅行有著無限的熱愛,有的人每離開一處就會從當(dāng)?shù)貛弦恍┨厣奈锲?,然后在下一個地方擺攤賺錢,邊賺邊玩,然后再離開去往下一個地點……故事還沒聽完,火車已經(jīng)到站,世界很大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,人生這道選擇題有很多種答案,只有自己才能決定自己的樣子。
如果說清晨的大研古城是我心中麗江很美的景色,那夜幕下的大理古城就是這里最動人的時刻。交錯的時空感隨時蔓延而來,充滿了金庸筆下的武俠風(fēng)韻,好像下一個轉(zhuǎn)角就會偶遇一個姓段的公子,“曲岸持觴,垂楊系馬,此地曾經(jīng)別”。
暮色中我們沿著古城的石板路慢慢行走,隨意逛著沿街的小地攤,各自選著心儀的小物件,頗為意外的是大理的物價公道得簡直不像中國的景區(qū)。古城并不很大,來之前就聽說大理是許多流浪藝術(shù)家喜歡停留的地方,走著走著就遇到了一位據(jù)說留在大理好多年的美國老畫家,白白的長胡須,溫和的笑臉,見我們走過去,他的助手便熱情地招呼我們,好在他的作品并不難懂,用色也符合普通人的審美,挑選的過程中,老畫家也和我們聊了起來,如何從建筑轉(zhuǎn)為畫畫,作品想要表達什么理念,哪一年來到大理,又為何留在這個美麗的地方。古城里的流浪歌手很多,聽歌的人也很多,或站著或蹲著,手拿啤酒或咖啡,肆意自在,沉浸在歌聲里。遇到喜歡的歌,我們也會停下來,跟著輕聲和,而后留下一點零錢,不是施舍,而是感謝,感謝他們和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(shù)愛好者,為這座古城增添了別樣的氣質(zhì),在這里,陌生人之間會敞開心扉隨意聊天,無論租車司機、街邊攤主或是流浪藝人,這一切都深深地吸引著我,想要放慢腳步,用心感受。
在大理我們沒有住在古城,而是選擇了洱海邊一個開發(fā)不久的村子,客棧剛開業(yè)不久,是一個典型的白族民居庭院式建筑,地中海式的裝修風(fēng)格,完全融合了中西方兩種不同的建筑風(fēng)格。樓頂有一個超大日出觀海臺,院子里很大的特點就是安靜和干凈,夜晚很大的“噪音”就是蛐蛐的叫聲,熱情的老板會親自泡上一壺茶,跟客人一起圍坐在院子中,喝喝茶、聊聊天,很是愜意??蜅@习迨莻€極有情懷的人,在深圳工作了十幾年,曾對麗江有著很深的情結(jié),工作壓力大的時候就會飛去麗江住上幾日。經(jīng)歷多年,終于決定離職帶全家去麗江定居,就在打包好行李準(zhǔn)備出發(fā)前,因多年往返云南卻從未去過大理,臨時起意先去大理看看,卻在不期然間愛上了大理風(fēng)光。再到麗江時,怎么也找不回曾經(jīng)的感覺,浮現(xiàn)在心中的竟是大理的一山一水,于是轉(zhuǎn)道大理,擇洱海邊一個僻靜之處,開了這家客棧。
洱海周圍的路況非常好,環(huán)海路上的景色也很美,所以在這里選擇騎車環(huán)行的人特別多。因體力有限,最終我們選擇了電瓶車。當(dāng)天早晨天氣并不好,斷斷續(xù)續(xù)下著一點小雨,可這絲毫沒有澆滅我們的熱情,一路途經(jīng)喜洲、海舌、才村、蝴蝶泉、雙廊,遇到喜歡的景色,就停下來多看看。云霧下的蒼山洱海,配上白族特色民居,就是一幅幅天然水墨畫,我們就這樣行走在畫中,忘記了一切的煩惱與喧囂,而似乎在這一刻我更理解了旅行的意義。
離開的前一晚,我們正在洱海邊散步,忽然接到客棧老板的電話,告訴我們剛?cè)胱×艘慌腿?,正在院子里彈琴唱歌,如果沒事的話可以回去一起熱鬧熱鬧。從前總是拒絕同陌生人接觸的我們竟然不約而同地想要加入其中,匆匆趕回,還未走進,院子里便已飄來熟悉的旋律:
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
跌倒了 就不敢繼續(xù)往前走
為什么 人要這么的脆弱 墮落
請你打開電視看看
多少人為生命在努力勇敢的走下去
我們是不是該知足
珍惜一切就算沒有擁有
……
回來之后的許多日子里,我常常想起云南客棧的頂樓露臺,在結(jié)束了一天的行程后,我總喜歡踩著吱吱作響的木質(zhì)樓梯,走到視野開闊的露臺上,望望山,看看水,吹吹風(fēng),然后想想自己。行程并非全部美好,比如被曬傷的雙手、被蚊蟲叮咬的大包小包;旅途又總是不可預(yù)知,比如訂好了星星房,卻只能看雨滴玻璃屋頂。這真是像極了我們的生活,會遇到不如意的事情,會因為未來的不確定而彷徨,可是管它呢,一切總會過去,終有一刻,想起過往的種種,無論曾經(jīng)發(fā)生過什么,都會化作回憶里的涓涓細流,匯入生命的長河,最終豐富我們的人生。
一切都會匆匆而過,留得住的都在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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